瑟傲天

杀相思 【沈炼X元凌】 01

* 设定天帝篡位在凌凌十几岁的时候,有一丢丢all凌成分

* 灵感来自于浆菌大大 @浆菌 的一个动图,大大是天底下最棒的大大


01.

子夜时分,夜色浓稠沉郁,深秋的晚风寒可销骨。

五城兵守卫提着灯笼例行巡逻,一豆烛火巍巍颤颤,在这瑟瑟秋风中苟延残喘。他冲着手心呵了一口热气,想到家中娘子必是早早准备了热汤面等他回去,便强打起精神继续查看这一片街道。

路过一条深巷,月光未到的之处陡然矗立着一道乌沉沉的人影。他神色一凛,厉声喝道,“谁在那里?出来!”

那人不语也不动,如同一块冰冷的磐石。

四下里骤然起了风,吹得守卫灯笼里的烛火明灭不休。如此情境,让人看着格外胆寒。

守卫慢慢把手扶在腰间,握着刀柄,一边向人影移动。他佩刀才抽出一半,便被眼前这人抬手按住了。

巷子内深长狭窄,不断跳动地火焰也有了一分停歇缓和,昏黄的火光照出一张清癯英俊的脸庞。此人俊眉朗目,虽然颧骨的弧度有些冷酷,却生就了一双多情的眼睛。

然而守卫却无心在意这人的相貌,只看到他手中一柄狭长的刀。

这刀看着十分精巧,在刀尖处有一道柔润的弧度。露出的刀身清灵纤巧,宛如少女柔婉的腰肢——这是一把带着春意的刀,刀名“绣春”。

如此美丽的刀,却让守卫顿时脸色大变。

“锦······锦衣卫!”他慌忙退去,灯笼被他毫无章法地摆动着,忽地一下就灭了。

 

街的东巷坐落着礼部尚书陈义秋的府邸。如此深夜,府里仍上着几盏灯火,隐隐有些不寻常的意味。

“寅时,寅时把人送到西直门,有人在那里接应。”陈义秋把信纸交给弟弟,事关重大,他实在不放心交给旁人。待陈嘉鸣正要拿信,只听“吱呀”一声门响,浓重的夜色中,陈夫人和陈小姐双双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口。

陈义秋眉头一拧,责备道,“你们来干什么,还在嘉鸣面前做这幅打扮。”

陈夫人神色讳莫如深,陈小姐也一脸黯然。而在她们身后慢慢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,一身深黑官服绣着飞鱼图样。

来人拿出一块腰牌来,声调不疾不徐,“在下镇府司,沈炼。”

陈义秋的神色登时有一丝慌乱,继而默默垂下手,故作镇定地将信纸收入怀中。沈炼一双眼睛锁着陈义秋,嘴角有些讥诮,似是在嘲笑他欲盖弥彰。

“大人不必惊慌······”沈炼声音沉静,混着这深秋的夜凉,直让人心里发寒。

“——我哪有惊慌。沈大人,纵然是锦衣卫,半夜闯我宅邸,也该有个说法。”陈义秋做了几年官,到底大气一些。如今情势已经燃眉,他也仍在负隅顽抗。

倒是他的亲弟陈嘉鸣,一双眼睛似要冒出火来,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。

“陈大人,我来到这儿就是说法。”沈炼无视了他的怒火,推开陈夫人走向陈义秋,继续循循善诱,“政王有令,我们不会伤他分毫。把人交出来,我好交差,你也不必再担惊受怕。”

沈炼口中的政王,乃先帝胞弟元安,亦是此时朝中真正的掌权人。

“你闭嘴!元安弑君篡位,没有传国玉玺还妄图称帝?先帝待我不薄,我陈义秋今天就算把命给你,也不会让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得逞!”

沈炼似笑非笑,提醒他,“陈大人,你这话可是大逆不道。”

他还待要说,一旁的陈嘉鸣已是按耐不住,扬手挥出书桌上的笔架。如此不痛不痒自然伤不到他,沈炼偏身一躲,稍稍站定便看陈嘉鸣抬起一只青瓷花瓶扔过来。这花瓶颇有分量,沈炼耽搁一瞬就有点避之不及,索性直接握拳将它打碎。

陈嘉鸣武艺并不高深,两次都没有击中,便抽出刀来。沈炼被他两下激出了火气,上前一步踩中他的刀柄,生生将刀身按了回去。陈嘉鸣还要再拔,被沈炼一下击中了手腕。刀立刻脱了手,瞬间被沈炼拿住。

沈炼将他往案几上一拖,长刀划破空气直往陈嘉鸣右肩砍去,是存心要废了他右手的意思。

 

“住手!”随着一声清叱,沈炼的刀停在陈嘉鸣肩头,而另一把刀的锋芒正贴着他脖子的皮肤。

“殿下终于出面了。”沈炼放下刀,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元凌,“锦衣卫已经包围了整个陈府,殿下即便是杀了下官也无济于事,不如同下官回去。”

像沈炼这样的小小的镇府司,若不是政王下令,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些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。

为拿元凌,他的画像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天都,镇府司人手一份。

那画像上的元凌样貌宛如好女,翩若惊鸿。沈炼本以为是画师失真,却没想到那画像还不及本人半分风采。眼前的元凌容貌昳丽,眉尾翠浓。

他手持一柄杀器,一双眼睛漠然低垂,教人恨不得立时把命交予他。

沈炼心想,这样的人,怪不得政王舍不得杀。

外面已经隐隐有些喧哗,几处火光由远到近,正是印证了沈炼的说辞。

元凌逃脱无望,仍是从容地提着刀继续上前。刀锋缓缓逼近,刺破了沈炼颈上的一处皮肤,一点血色沿着刀锋滴在了地上。

元凌的动作满是威胁,脸上的神色却是淡淡的,“陈大人是屈于我的胁迫才参与其中,还请沈大人放他们一马。”他说话间把腕子一提,顿时在沈炼的脖子上拉开一道鲜妍的破口,一点腥甜的血液气味开始在房间里蔓延开来。

陈义秋听元凌如此为他开脱,正要开口反驳,却被小女儿轻轻扯住了衣角。他看着女儿泪盈盈的眼睛,无声地叹了一口气。

沈炼见状冷笑了一下,那声音如鞭子一般狠狠甩在陈家人心头,“殿下放心,王爷仁慈。”

陈义秋登时红了眼睛,却终究没有动作。

元凌得了这一句承诺,这才把刀移开,“铛”的一声丢在了地上。沈炼撕下一块衣料按在颈边,走到元凌身边恭敬道,“殿下请。”

 

虽是深夜,但是元凌的消息却不敢耽搁,马不停蹄地传向宫里。

整个镇府司灯火通明,一反平常的肃穆沉郁,所有锦衣卫都整装待命。一则看守元凌,一则恭候政王驾临。

靳一川靠着柱子打了个哈欠,看沈炼和卢剑星都直挺挺地守着门,活像两个门神。

“白天当班,晚上也当班,留几个人不就够了么。”他原本是个游侠,平素自由惯了,最受不了这些繁文缛节。

卢剑星看他吊儿郎当不像样子,皱着眉训他,“不能掉以轻心,”他木头一样的脸往门里一抬,“上面一听到这位的消息,深更半夜的就来了,你还不懂?”

卢剑星做了几年的百夫长,唯一的心愿就是升作千户。如今世道不比从前,做再多的事都不及送些雪花银来的实在。他一身清贫,送得不够。几年以来,升作千户的百八十人,唯独没有他。政王这么重视元凌,现在这件事是他们办成了,也给了他卢剑星一次机会。

沈炼却不说话,他沉默地回头,看到元凌映在门扉上的一道清瘦人影。

靳一川困倦不已,说话也越发口无遮拦,“啧,这怎么说的,是要把咱们镇府司当金屋么?”

卢剑星听得眉头一跳,冲上来就要堵他的嘴,骂他,“小兔崽子,你想害死我们啊!”

他们那厢闹着,更显得门上映着元凌的身影孤寂单薄。

沈炼的眉头越收越紧,径自绕过两人往外走,卢剑星分出手来一把拉住他,“王爷就要来了,你要做什么去?”

沈炼头也不回,“少我一个王爷也看不出来,我去喝酒。”

卢剑星深觉这两个义弟太不省心,放了靳一川追上沈炼,苦口婆心地劝他,“喝酒什么时候不能喝?人是你带回来的,大功一件,王爷肯定要见你。”

因着屡次升迁不成,卢剑星对于这些立功之事十分敏感,实在不想沈炼错过这次机会。

“你就说我受了伤,要去看大夫。”沈炼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脖子,简单清理之后就只有浅浅一道伤口,“失血过多。”

 

元凌被安置在镇抚司内,天都锦衣卫的威名他早就听说过,却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会来此一遭。

就像元凌从来也没有想到,一向和善的叔叔会为了龙椅杀了他的父亲。

时维九月,序属三秋。寒风扫落叶,御花园里娇养的草木均不得幸免,被这冷酷而放肆的秋意随意摧折。只有几株红枫色如滴血,似落日余晖般尽情释放着最后的绚烂。

文帝年初春猎遇刺,一支穿云箭当胸而过伤了肺腑,之后便一直缠绵病榻。此期间朝中大小事务,莫不是由政王元安一手操持。元凌在边关知道消息赶回天都,中间不过三四个月,待他一回来便是重锁守门。

之后文帝殒命,莲妃也随先帝而去。待元安再来,朝廷内外俱是尘埃落定。

这一日秋阳和煦,关了元凌许久的木门终于被打开。美貌宫女鱼贯而入,将各色佳肴一一摆在桌上。元凌抬眼一看,是元安身着皇袍施施然踏入房内。还未正式登基,他却已经是一身的帝王礼制。

“凌儿从关外回来,叔父还没来得及看看你。”元安仍是仁厚叔父的模样,仿佛是来为元凌洗尘。

元凌一身白衣,额前束着雪白发带,一副戴孝模样。元凌原本是个生机勃勃的少年郎,这几日,接连而来的悲痛和无望的禁锢让他整个人都暗淡了。然而便在这样憔悴之中,他仍是透出一股楚楚的风致。

莲妃已经香消玉殒,元安心中对她有愧,并不想伤害她唯一的孩子。更何况,元凌和莲妃长得那么相像。

一样的美丽,一样让他悸动不已。

 

元凌没有接话,冷若冰霜。

元安不以为意,抬手为他斟酒,笑容可掬,“这是你最爱的酒,这一年都在边关,怕是没什么机会尝到。”

元凌的手往杯口一放,恰恰挡住了他的动作,漠然道,“叔父有话不妨直说。”

元凌被幽囚数十日,每天都是虚软着身体。元凌猜到恐怕是每日的饭食里加了软骨散,以防他逃脱。今日元安要来,宫人未免生事,剂量下得颇重。几句话说下来,元凌已经感觉尤为疲惫,不愿再费心与他周旋。

元安一顿,便也放下了酒。

文帝子息伶仃,膝下只有元凌一个儿子,却不知为何没有封为太子。元安从举事到把持住朝政不过月余,可谓雷霆手段。只是如今大事将成,他却仍有两桩憾事:一则是莲妃性烈,宁死不肯回到他身边;二则是他登基至今,仍未找到传国玉玺。

元安到底是篡位,本来就是名不正言不顺。再没有玉玺,即便真的坐上龙椅也压不住悠悠之口,是以元安迟迟没有登基。如今他已经把皇宫内外均搜了个遍,依旧没有找到这传国之物。

唯一的线索,就只有元凌。

 

元安虽有诸多手段,却不想对他疾言厉色,只温言诱他,“凌儿,叔父从来没有想伤害你。木已成舟,有没有玉玺都改变不了什么。你若肯交出来,叔父答应你,你还是大魏战神,天都的凌王殿下。”

“叔父说笑了,我常年在外,从不过问宫闱之事,更遑论一回来就被您拿捏在了手上。现在元凌的身上有什么,叔父难道不是一清二楚?”

元凌形销骨立,对着元安却没有一点曲意逢迎,几句话如同利剑一般刺在他的心头。

元安一腔温情被他冰雪似得言语刮得灰飞烟灭,登时面沉似水,话语中也带着一丝威压,“凌儿,你最好认清楚,你能好好地坐在这里,全因为你的母亲。叔父并不是拿你没有办法,镇府司那种地方,你不会想去的。”

元安不信玉玺就这么不翼而飞,认定是元凌暗藏了,除了他不可能还有旁人。

“叔父要问,我也回答了。只是叔父对这答案不满意,我也无可奈何。”

元安问不出结果,也狠不下心对元凌用刑,就此拂袖而去。

然而没过几天,就有文帝旧部说动了一些大臣里应外合,把这位前皇子救了出去。

 

好在锦衣卫行动力非凡,赶在元凌离开天都之前留下住了他。元安得到传来的消息,忐忑的心才渐渐放下。他连夜动身赶到镇抚司,留守的锦衣卫立刻上前打开门上铜锁,元安才再次看到人。

镇府司不及宫里,处处显露出一种铁血的肃杀之意,粘稠的怨气从每一丝缝隙里向外散发。无论房中点了几盏灯,都驱散不了那浓重的杀气与阴寒。

而在这房间暗色的卧榻上,元凌以手支额,垂着眼睫安然坐着。他一身素衣,额间雪白的发带弯出一道旖旎的弧度,水一般淌过他柔软的脖颈,说不出的沉静清逸。宛如在万恶之地生长出的一株水莲花,袅袅婷婷。

他必是奔波疲累了,否则怎么会连自己进来了都毫无所觉?

元安心头蓦然生出一丝微微的刺痒,一边痛恨他逃离,一边又心疼他在外受了苦楚。

 

元安轻轻合上门扉,走到元凌的身前,居高临下地欣赏他难得的睡态。

屋子里仅仅几只蜡烛散发微光,四周万籁俱寂。如此暗沉晦涩的深夜,最易挑起人心之中不可言说的欲念。

元安像是被诱惑了一般,屏住呼吸缓缓靠近榻上的人。元凌的容貌承袭莲妃,时常能触动元安心头的那一缕情思。因此即便他斩了文帝诸多忠心耿耿的旧部,却独独留下了最该杀的元凌。

——他冒了这么大的险,总该向元凌讨几分回报。

元凌原本只在小憩,却觉得脸颊上始终萦绕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。黏腻又潮湿,叫他很不好受。他欲醒未醒又似有触动,直觉令他陡然清醒过来,只看到元安贴近在眼前。

他的眼底盘旋着浓黑的欲望,目光如同毒蛇一般在元凌的脸上逡巡。

“你做什么!”元凌抬手抵住元安渐靠过来的肩膀,却挡不住他慢慢压下的躯体。

男性灼热又沉重的呼吸像火苗一样在皮肤上一掠而过,留下灼烧般绵延的热意,一下子让元凌白皙的面上染上了愤怒的绯红。

他用了十足的力道,抬起腿顶住元安的胸腹,肉体碰撞骨骼的痛苦成功让元安停下了。

“元安,你是我亲叔叔!”

元安猛地伸手捉住元凌的膝盖压向一边,力道之大让元凌登时泄了力气。

元安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,相反他早年跟元凌的父亲打天下,从军的时间恐怕比元凌还要久。而元凌逃出皇宫的几天莫不是东躲西藏,加上被软禁是所中的软骨散,这一下竟被元安牢牢制住。

元安死死地按着元凌的手,哑着声音说,“我说过,你能活着全要感激你的母妃。现在我只是向你索要一点代价。”

 

靳一川和卢剑星守在门外,偶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透过紧闭的门传出来。卢剑星脸色顿时变得十分不自然,靳一川则无聊地踢着脚下的路面。

“早知道我也跟二哥去喝酒。”他的目光跟卢剑星对上,苦闷得用气音传话,“守在这儿听活春宫算怎么回事?”

“你闭嘴。”卢剑星用眼神警告他,“别乱说话。”

——尽管他自己也觉得这趟差事太作践人了。

几只秋虫在草丛里发出细小的鸣叫,除此之外,周围一片死寂。整个镇府司好像一座漆黑的棺木,压得人喘不过起来。

“来人。”这低沉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,卢剑星听出,这是元凌的声音。

靳一川和卢剑星对视一眼,猛然推开房门进去,顿时被房里的情形吓了一跳。

大魏最尊贵的政王此时狼狈的倒在地上,肩上一片暗红的血色,还在汩汩地留着鲜血。元凌衣带略松,正坐在榻上低着头整理。他的脚边滚落了一只烛台,上面的蜡烛不知滚落到哪儿去了,尖头上沾染着鲜血。

——元凌行刺政王。

事态昭然若揭,卢剑星立刻抽刀上前直逼元凌,靳一川也紧跟着他。

还未等他们到元凌眼前,却听到元安在身后大声喝止,“大胆,谁敢动他!”


TBC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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