瑟傲天

惊蛰【玄奘X丁隐】 上


迟到的生贺给 @一把香葱 太太!!!太太什么时候能更错位、春潮、子非鱼呢????





庆云金山寺内有座镇妖塔,里面压着道行极深的妖邪,据传是由金山寺得道高僧玄奘所擒。

 

二月节,春雷伊始,万物出乎震。

因这一场雨,今夜天空既没有星子也没有圆月,浓黑夜幕中只有一盏纸灯笼由远及近。持灯人是个年轻的和尚,白色衣袍垂曳,气质出尘。

萋萋芳草沾染着雨水,如千丝万缕般纠缠着。只是纵使它们有千般柔情万般蜜意,也难教这年轻和尚逗留片刻。

他的面容透着肃穆,眉间一道深深的刻痕,神色看起来简直比冬眠动物的血还要冷。

直至行到一座塔楼,僧人方才止住了步伐,他收了油纸伞,在塔底遥遥往上一望。

夜幕之下只虚虚看得出塔楼轮廓,塔身黑青阴沉,隐隐透出不祥的气息。

这楼塔之上唯一的亮色,便是由上而下环绕着金红符纸。明黄做底,字体鲜红欲滴。只是不知是什么做的颜料,居然还泛着金色。此时细雨已经落了一夜,这符纸沾水不湿、经风不破,很有几分功力。

塔下符纸更是密仄错节,僧人走到近前,拂柳一般挥开门上符纸。他从塔底拾级而上,甫一进门,便感觉到春寒从石塔的各处缝隙透进来,让灯笼内的烛火狠狠地一跳。塔内气流回旋翻动,搅的灯笼内的火光涌动不休。

幽暗的塔内,四面八方都传来呼呼的风声,脚步的回声在里面都变得无法分辨。

僧人在这躁动的喧嚣中一直走到了塔楼的顶层。

塔楼顶处有一间内室,周围墙上都画满了符文。室内陈设十分简陋,除却一座放着神龛的案几,就只在中央摆着一方石榻。僧人用灯笼内的蜡烛把屋里的灯点燃,柔和的光线照出石榻上侧卧的身影。

外面春雷阵阵,榻上人却沉沉睡着,半点没有被惊动。

回风穿过室内各处的缝隙,发出呼呼的声响。

僧人把灯里的烛火吹灭之后盘腿坐在神龛之下,对着菩萨掏出佛珠虔诚默念。他眉目低垂温和,口唇翕动,整个人在昏黄烛火之下泛起光华。

外面雷雨交加,塔内也不甚平静,这世间仿佛只有僧人周围算得上一方净土。

 

不知过了多久,石榻上终于有了动静。

丁隐甫一睁眼便感觉到一片柔和光亮,初初醒来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,但是也没有了半分睡意。他现在身体跟以前大不相同,从入冬之后都是睡得多醒得少。这个时候醒来,对丁隐来说已经是很难得了。

丁隐撑起有些泛酸的身体,从石榻上坐起来。乍暖还寒,丁隐身上只一件黑红的袍子却不觉得冷,这温度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很是舒适。

来这塔楼里的不会有别人,看到神龛前的身影,丁隐笑着讥讽,“您还真是守时,玄奘大师。”

“今天惊蛰,我猜你该醒了。”玄奘敛下眉目,把佛珠收起。他自小耐力非常,虽说已经等了几个时辰,脸上也没有丝毫的不虞。

丁隐神色散漫地坐着,红色的衣摆花瓣似得浓墨重彩地从石榻边缘垂下来,从中露出的洁白脚面就像是牡丹花柔嫩的花蕊。

并不理会丁隐的嘲笑,玄奘探手从衣衫内拿出一只精巧的漆盒。他把漆盒打开,递到丁隐眼前。

漆盒内是一枚圆润通透的珠子,在这阴郁简陋的塔楼内,如初升的新月一般愈发显得光华灼灼。

丁隐知道,这并不是一颗普通的珠子,而是一颗妖怪的内丹。

“玄奘大师这是又诛了什么妖?”只是再如何稀罕的妖丹,丁隐也已经看得习以为常了。在他眼里,这些让妖怪趋之若鹜的内丹都只是些难以下咽的药丸而已。

丁隐捏着这颗珠子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。他把内丹拿在眼前,柔白光芒照亮了他的脸庞。

一个冬天过去,他比上次玄奘见到时更加消瘦伶仃,两边脸颊泛着郁郁的青白,仿佛能从一身皮肉里泛出丝丝寒气。因着越发清瘦,一双眼睛尤其显得大而明亮、光彩照人,不比那妖丹逊色半分。

世间妖物最善画艳丽皮囊来迷惑人心,玄奘求经路上已经遇到过诸多。

佛语: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

玄奘看了他一会儿,忽然醒悟似得由眉间显出一道深刻痕迹,脸色也冷了许多。

 

丁隐已经习惯了玄奘的沉默,很快对珠子没了兴致,干脆利落地把这颗金丹吞入腹中。

这颗妖丹与往日不同,入喉就宛如生吞了一口坚冰,冻得丁隐整个人忍不住战栗,面上血色又生生褪了两分。塔楼四处的阴寒之气蠢蠢欲动,蛇群一样悄无声息又迅捷地往丁隐身边聚拢,丝丝白气可见地顺着他的手指与发丝攀爬,一碰上他的皮肤就瞬间结成冰霜。

幽暗的灯光下,丁隐的全身被寒霜覆盖,像是寒冬里来不及躲藏的僵死蝴蝶。

丁隐肤色生冷,蜷着身子缩成一团。他的衣服下摆全都垂在了身前,掩盖了白生生的脚面。在这森然阴沉的环境里,越发显得妖气逼人。

而玄奘只冷酷地俯看着丁隐煎熬。

 

过了有半晌,丁隐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。刚从彻骨严寒中解脱,让丁隐在这如梦似幻的环境里不由心生恍然。

又一阵雷声隆隆从天上过去,风声乍然穿过塔楼各处,擦过破损的缝隙发出低低的啸声,镇妖塔里似有百鬼横行。

丁隐从唇边呵出一丝白气,感到自己已是精疲力尽。他勉力开口:“玄奘大师,我能问你个问题吗?”

玄奘人在榻边,只沉默地看着丁隐说话,如同沉寂的山脉。

丁隐好像也不在乎他是否应答,他的目光放在虚空。这句诘问与其说是为了答案,不如说是为了控诉。

“我不过是个普通人,大师为什么偏偏让我做妖呢?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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